有一種東西,總是以輕薄的速度進行,以日常的無知覺散漫塗著一片白色,而後突然就攀上來欺上來擠壓掉所有氧氣。
他看見那些混濁的部份正在沸騰,跳上椅子來用靜脈中鼓動的頻率找我,一面低沉短促的鳴叫,我什麼都無法接收,無從轉化環境成為感知,一心要往外逃,卻聽見他沒來由的鼓動著,下一秒對上他的眼睛,原先已徹底塌陷辨認不清的意志竟被提起來了一個小角,直覺闖進來,揉著他的毛安撫,說我沒事,我沒事,接著又急急的站起來轉身要開房門,他跳上桌子緊跟著,站在房門旁的衣料堆上跟我一般高,黑藍色的眼睛直直望進我裡頭,忽然,眼淚沒有辦法遏止的滾出來,看著他的眼睛,親吻,更確切的說我沒事,我沒事,別擔心,把臉埋進他的毛裡,後知後覺的意識漫在語言背後,但當下我並沒有去理解它。
片刻,將動作放得慢了些,開了門,回過身,沒有移開看著他的視線,而他也沒有,坐在衣料堆上靜靜望著我關上房門。
關上門,打開玻璃門,打開鋁門,走出公寓將自己包進冷風當中,我好像從一個牢籠被釋放到更大一點的牢籠中,只不過被綁鎖得鬆軟些。呼了幾口氣後才發覺,方才不論是他的眼神、我的直覺,以及其引出的眼淚,或是那些出於肉體的微弱言語,都是更裡面的自己在安撫自己。
眼見的這個自己和身體都截然無法成立,或較不那麼激烈的說,它其實可以在絕大部分的時候構成意義,但終究只是最輕淺的露出,由肉體最外的那層皮紋形塑,卻是最不堪的一個維度,所有的形體自任何角度施力、觀看、牽連,都終究無法黏貼無法形成對等。
我知道更多的我在無法眼見的我裡面,已脫出原子的規則之外,脫出符碼與元素之外,在一切所見之外、還要再更之外,是空間的全部與負向,是一拂裹在水流之中汩汩發熱的煙,在這幾秒鐘,每一個瞬間我都突然有了能力去理解,我即是所有,所有便是什麼都不留不存在不剩;也突然有了能力預見,在這些時間逝去之後我們只能再度緊緊攥著一塊碎片,近乎絕望的掙扎著去揣摩我們能夠,卻又因為無法佐證而註定,註定少掉那一分對看見的信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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