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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ecember 9, 2018




下午回舊家幫爸爸擦琴板,他幫我搬好在管理室,留了一大包灰撲撲的全聯塑膠袋,裡面有一包破布、一包手套、一包瓶瓶罐罐,有罐亮銅劑瓶蓋鬆了,膚色液體在幾塊疊著已經硬化的抹布上乾掉。幾小包拿出來,底下還有些舊衣服,其中有件是我小時候只為了場活動穿過一次的蕾絲襯衫,幾處泛黃慢慢擴散。
先抹掉琴板上的灰,再稍微沾水抹一次、擦乾,用破布反覆倒上水臘用力擦,可能布的材質不對,臘推不太開,留下擦拭的痕跡,換一條,再換一條,最後選了塊不織布和蕾絲襯衫輪著用,空間和袋子裡的灰塵隨動作揚起,呼吸在口罩底下粗糙短促。

管理室的茶几上擺著一小盆假松樹,下午四點,黃昏暮光斜照進來,在牆上映出假樹的影子,上下拉長了樹,左右再斜斜劃過一道細碎殘光。

一會後完工,把幾條太破太髒的布丟掉,其他折好放回,液體蓋子扭緊,把會漏的亮銅劑放在外面,將小包塑膠袋們裝回全聯塑膠袋。

才踏上幾階往五樓的樓梯,就聽見多多扯開嗓門汪汪大叫,和媽媽的斥喝聲。開家門,一陣騷味和籠子裡躁動的公狗迎面而來,籠子裡還有許多紙板碎屑、被咬開花的布娃娃,多多很興奮,發出央求的討好聲,我隔著籠子摸幾下他的頭,就滿手黏稠口水,對著籠子跟他說我好累,對不起不能放你出來,跟你玩好累。

媽媽窩在椅子裡看尚書,說爸爸去教會聚餐不在家,然後馬上丟來幾個有些好回答,有些一如往常艱澀的問題,去台北都在做什麼、接下來的工作要找什麼、什麼時候可以有穩定的正職呢?弟弟怎麼又發了清涼的女裝照?你能幫我再勸勸他嗎?我用淡淡的詞句回應,再默默忽略幾個問句,抓一顆蘋果坐下來啃。

米嚕咕先跑到我裙子底下躲著,然後一路聞上我整身,參雜了台北Shu家和台中新家的雙重貓味道,還有剛剛濃重的水臘,可能資訊太複雜,讓他謹謹慎慎把我全身聞個透天還一臉狐疑。

媽看我對老問題逐漸升起一層煩躁,就分享了一番尚書研讀心得,我似懂非懂,咬著蘋果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,把話題拉到家裡幾隻貓身上,讓對話生出一些笑聲,蘋果汁黏膩嘴邊和手指,米嚕咕走開了一陣,不放棄的跑回來繼續巴著我聞,又引出一些笑聲。

打電話給爸爸報告完工,交代亮銅劑蓋子鬆了會流出來,別收進袋子,他說蛤?我耐著性子重複一次,再用更簡單的句子說一遍,話筒那裡傳來雜響的鋼琴聲和小孩叫喊,他連聲說好好好,ok!感謝!他回來會接著處理。

啃完蘋果,走到廚房要洗手,沒開燈,黃昏暮色從高度足夠的五樓直射進來,穿過老舊抽油煙機,逆光透出一盆黃金葛的輪廓,畸零一片金黃色,溫潤映照廚房磁磚,溫潤一切在我眼裡太容易顯得陳舊繁雜疲憊的物事,幾秒間看著這景象,沈沈的心情升起一絲感激。

匆匆洗好手,說我先回新家了,套上毛衣,用稍微有活力且調皮的力道,抓過媽媽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,再親一下,道別,門在身後關上,走下樓梯,感覺涼了,外頭天色又暗下來幾分。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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